搬一篇很久以前写的、看似克系实则处处暗喻的拙作(找了很久很久)
墟里烟 傍晚时才从远处的工地回来,太阳已经沉得很低很低了。远处的秃山似乎被点燃了。 这不关我的事,我这样想着。便推开门进去了。 “哙,你回来了。”妻温柔的声音在厨房里回荡着。我进去看时,她已把柔嫩的左手齐齐斩断了,恰似切着才从湖中捞出的嫩藕般。 “你这样总还是不太方便的,”我歉意地笑笑,“我来便是了。”说着便把桌上的残肢帮着她倒入了锅中,又温柔地将斩断处用洁白的毛巾拭净,顺手扔在了旁边的垃圾堆中。 她有些娇嗔地望着我:“女儿又饿了,你去哄她罢。” 这孩子又淘气了,我想。我信步走进她的房间,她正僵直地坐在地上,把廉价的彩玻璃珠往自己袖管中倒,我不禁有些急了: “你这丫头,这样可是会死机的啊!”我冲过去,掀开她的袖子,把卡在裸露电线中的珠子拔出来。 “可是它们真的很漂亮,爸爸。”她睁着空洞的眼睛微笑着,“你看过蝴蝶吗?” “没有,那是什么东西?”我觉得那表情怪让人不舒服的。便从刚刚的珠子中择了两颗大的塞进去。 “蝴蝶啊,红的蓝的绿的紫的黄的……是妈妈的嫁妆呢。但是后来被你吃了,”她伸出另一只同样残缺的手戳了戳我的胸口,“爸爸,你用心脏说,你爱妈妈吗?” 孩子的这句话一下子刺痛了我,不是她那只手上的一颗螺钉,而是那带刺的话。妻自从到我家之后,便任劳任怨,一刻也不曾停歇,而我却…… 就在我热泪盈眶准备向妻子表达自己的歉意的时候,妻子却推开门,略有些焦急地说: “地着火了。” 我似乎早该料到的,终还是忽略了。 “你的手煲好没有?” “快了,但来不及了。” “罢了,路上边煮边吃吧,把东西收拾下,让女儿背着。” “搬不走的怎么办?” “烧!” 烟慢慢地从废墟里爬了出来,泛着青冷的光泽望着我们。我们待着大锅里,大锅里又搭了一个灶台,我和妻便慢慢地等待汤冷下来。我一边抚摸着妻子的残肢一边暗想:倘若女儿往大锅中倒点沸水,再放点除腥的香料,便是一锅好汤。 女儿却不这样想,她一边费劲地拖着汤锅里的家当,一边咿咿哑哑地吟唱着月亮。月亮去年便被我与女儿分吃了。我无所谓,她却舍不得。没办法,我只好留了一块放在她的视网膜上,她便能随时看见了。 我欢喜得从锅中蹦出来,因为前方有一座村庄。 火仍旧在废墟里蔓延着,所过之处已经没有人了。只有无数的烟从墟里爬出来,伶仃地望着我。 房子是他们自己烧的么?我问烟。 互相烧的罢。它回答。 我便是个道德的人了。我说,我从不烧别人的房子。 它指着我的妻子哑然失笑。 喂,我可是很爱我的妻子的。我挥舞着拳头叫嚷。你若侮辱她,我便与你拼命。 它歉意鞠了一躬,离去。 “莫名其妙!”我怒气未消,一脚将一块砖头踢出老远。意外地发现下面埋着一只烤熟的野兔,便欣喜拿起来,自顾自地啃了下去。 |